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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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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歲

昭帝藥效一過病得更嚴重,七天裏只有半天是醒著,口齒不清,玄羽軍一路送親到北戎邊境,蒼淩幾人收拾回到定遠此時已是月末,一場大雪悄然聲息撲地。

這天府衙裏的小廝忙著掛彩節橫幅,偏院裏蒼淩和餘夏各戴鬥笠掃雪,餘夏先彎腰將樹枝盡數撿起,“侯爺您囑咐的那個兵場屈鴻回來路上跑了一趟,多數完整的器材都運上了車,等年一過發下去大夥都能換兵器,其餘的工匠也發了工錢各回各家,咱們這年總算是可以高高興興過了。”

蒼淩從旁拿來鐵鍬登腳往地摁去,“原先在京城因為這事提心吊膽的,現在解決了也好,傅蓉那波人進京是王家人接的?”

餘夏:“是啊,聽說這王家和趙家開始互相拆臺,果真廟堂之上無一日安寧,趙家可是咱殿下的人,端王既如此迫不及待開始拉幫結派。”

鏟松的土塊在墊進溝裏,蒼淩說:“這樣看來太子已經沒有後路了。”

餘夏認真說:“等年一過咱們真該進京了。”

不止是餘夏其餘一幫人都建議蒼淩盡快進京,起先蒼淩還能用和親的事推遲,如今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更何況昭帝的病情就擺在那兒。

“你安排下吧。”蒼淩拍拍鐵鍬上的土,雪埋沒袍子的青色,“另外這個年大家都好好過,百姓的撫恤銀兩早發下去,沒仗打也省了很多開銷,倉庫裏還有地方各官送來的禮物拿去兌錢,大夥樂呵過個年是正事。”

餘夏撐起傘陪著蒼淩走出院,“年夜飯就定在家裏,請帖已下都是熟人,大家還沒聚過宴呢。”

蒼淩點頭,餘夏繼續道:“還有宇文小公子拒了帖,他回話說過年期間不見客,下官想著要不送點禮品上門?”

蒼淩:“該送的都送,不用多。他那裏沒什麽缺的,再要給他送就是。”

“是是。”

三兩天晃眼過去,節日的氣氛迅速點燃整座城,如沈睡中蘇醒來,聽著熱鬧的鞭炮聲,如果眼前沒有看到絢爛的煙花蒼淩都要以為是炸藥。

府裏正宴還沒開始,蒼淩剛從外頭買了點東西回來,門口碰上熟悉的面孔,那人先跑了過來要跪被他一把扶起,“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搞這個。”

“公子……”修安順拉起蒼淩的胳膊抱上去,他右手還綁著繃帶,蒼淩激動的同時又怕自己的動作碰到了傷口。

“看來我賭贏了。”夏春正倚著墻,他呵呵兩聲道:“你小子還說什麽大丈夫不落眼淚,你這一路的眼淚都夠哭倒一座山了。”

修安松開了手白了眼夏春,然後接過蒼淩手裏的東西道,“公子我們去吃飯吧。”

修安還是一如既往走路都要蹦到半空去,望著那背影蒼淩都恍惚覺得時光重置,他們依舊是他們,夏春戳戳他胳膊,語氣頗有傲氣:“看我做的心理疏導,牛吧?”

蒼淩豎起拇指誇讚:“華佗在世。”

夏春抱起雙臂,勾唇一笑:“他現在開始左手練劍了,他要真入我門下,我保證不出十年他戰鬥力不比以前若,可惜了說什麽也要回京去。”

兩人踏進門,蒼淩關完門說道:“這次跟以往不同,回京是因為那裏有他的生活。”

夏春很不解道:“京城是富貴,但游走天下哪裏不好了?非得在那個是非之地過日子才叫生活啊?”

蒼淩笑道:“如夏少俠這般一生瀟灑的可不多,多數人漂泊一生最後求的可能就是有個小家有個相依為命的人,恰好修安就遇到了,那個姑娘等了他這麽久,我想他也這麽想的。”

不知是不是燈光原因,夏春臉上陰影多了一塊似得,繼後他偏過頭望向前方,“我說呢,原來是外邊有人了。”

蒼淩覺得這話有點怪,但已走到屋門口兩人都結束話題,裏頭剛上完菜,劉喜喝酒正起勁,看到門口喊道:“侯爺!珍藏五十年的酒啊!”

劉喜將壇子抱上桌子,從一旁拿了抹布擦瓶身,“餘大人把女兒紅都奉獻出一壇了!”

餘夏笑著道:“還有一壇呢,過完年靜兒出嫁在請各位喝一口!”

席上都是熟人,無論是喝酒還是吃菜都毫不客氣,真正的家宴一般,大夥各自坐著順起酒杯碰杯,劉喜開始拉起屈鴻唱歌:“天山雪後海風寒!橫笛偏吹行路難——”

屈鴻無路可退也拿著酒杯唱:“磧裏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行路難——”【《從軍北征》】

厚嗓蓋過外頭風聲,像心臟燒起一把大火,餘夏也跟著唱,從邊境吹沙唱到京都溫柔鄉,唱得淚眼汪汪,毫無平日雅靜,鄭貫中抽起腰上的笛吹,劉喜叫道:“誒,小修安你起來舞一段劍!”

修安生病之後只有練劍才會佩劍,他原本那劍過重還沒習慣用左手所以不帶,正當他無措時旁邊遞過來一把幽綠輕劍。

夏春一手拿著酒杯搖,遞劍的手指在手柄上敲了敲,“別給我丟人。”

修安高興就抽出劍到中間舞起,雖然比不上往日,但進步之快讓蒼淩不得不對夏春肅然起敬,在座的無不叫好拍掌,氛圍使然蒼淩也跟著拼酒,餘夏第一個喝倒下,蒼淩輪到跟屈鴻比,底下都是喊數的。

“喝!喝!喝!”

酒壺接二連三倒下,屈鴻喝得看人頭不是頭屁股不是屁股,見蒼淩還拿起一壺徹底放棄,他擺手:“不行了侯爺太能喝了…”

蒼淩還尚有意識,他拍拍酒壺:“很久沒有這麽盡興了。”

輪到另一組比拼時蒼淩拿著桌上剩下的半壺酒走出屋,風一吹他才想起大氅落在裏頭了,不過他覺得身子沈轉身費大勁就繼續往前走,頭頂煙花不斷,不停為他照亮回屋的小路。

一聲聲炸響,外街歡慶聲穿過厚重的墻傳到耳邊,蒼淩停在原地擡頭看,最後將那半壺酒喝下肚,酒壺滾出地,他踉踉蹌蹌往前走,最難受的是半醉不醉,他感覺自己醉得厲害整個人快要被風拖到地裏去,但卻沒有醉後那種大腦空白只有興奮情緒,蒼淩轉身關上院門瞬間把風關在外頭。

身後抵著墻他微仰頸喘息片刻,下一瞬心臟狠狠被揪起,他緩緩直起身望向眼前明亮的屋子,離開前他記得明明滅了燭。

正當以為自己醉得腦子糊塗了時房門支呀從裏打開,一個完整的人影出現那光影裏,蒼淩直楞楞地往前邁了兩步,視線裏的輪廓始終沒有消失,人被引力拉去一般跑得飛快。

跑得太著急一下踩到袍擺蒼淩生怕是幻覺不管不顧伸出手,他跌下去的同時那影子一同蹲了下去攤開雙手接住,蒼淩實實在在抓到了東西,他低頭呆望著手捏皺的衣角。

“還算數嗎?”

蒼淩聽到眼前的虛影在說話,他驚得結巴,手死死捏著不放開那聲音再次響起,輕的要被雪融化。

“你那天是在我左耳說的話,我聽得很清楚。”周祈遠雙手同樣緊緊摟著懷裏的人,眼睛卻不敢直視,他太害怕蒼淩的沈默,每次都一敗塗地。

忽而抓肩膀的那只手箍上周祈遠的脖子,餘光裏的那雙眸無限靠近變得觸手可及,雙唇燃起溫度那刻在敲鼓的心臟頃刻停滯,他垂睫望見蒼淩耳骨上的黑痣,猛地意識到此刻懷裏的人在做什麽。

蒼淩另一只手也纏上周祈遠腦後,膝蓋往前小挪上半身壓過去,他從未嘗試過主動,憑著感覺碾過唇面,感受到周祈遠的僵硬蒼淩輕吸允,此刻忘卻鋪天蓋地襲來的雪花,只想借著酒意纏綿,再進一步伸出舌舔過對方抿成一線的溝壑,試圖要在唇齒間翻雲覆雨。

周祈遠從未見過如此主動的蒼淩,即使確認這好像是一種回應他也像尊石像杵著,懷裏的人力氣也打把他完全壓在石板上,他不知是先問清楚還是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占便宜,唇瓣只是輕張開便再也合不上,君子不君子都拋到腦後,蒼淩太莽撞換他帶著學,軟肉交織在一塊帶出的唾液流竄,侵略到口腔裏的酒精味又順著鼻息呼出去,熱氣在彼此人中堆起薄汗。

有了回應蒼淩更加激烈,他扶在周祈遠腦後的手觸碰著冰冷地面想起他身上只一件薄衫換撐地,踩在外邊的膝蓋微微收攏欲起身,剛一有動作腰上的手瞬移到腿彎處,蒼淩一個暈勁兒下邊的人反要壓過來,在他想換個位置也沒什麽時突然身體失重,他居然被周祈遠勾著腿抱了起來。

寒氣隔絕在外,眼睛重見光明,可憐的門被周祈遠一腳關上,兩人終於視線交錯。

周祈遠這次沒有移開視線,語調還沒從喘息中緩過來,悶悶的:“你喝了很多酒。”

“嗯,很多。”蒼淩回答。

周祈遠眼中浮現一絲憂,他說:“每次都這樣……”

蒼淩從環著周祈遠脖子的動作中抽出一只手輕撫過薄薄的眼皮按在眼尾處,不解道:“哪樣?”

周祈遠實話實話:“不會阻止,最後什麽回覆都沒有。”

“我愛你。”

這一刻本一肚子問題的周祈遠真啞口住,懷裏的人沒有後話沒有動作,仿佛這一句只是個日常話,他幾乎認定自己聽錯了,可眼睛不會騙人,濕潤的睫毛模糊的視線,直到陰影蓋下來。

蒼淩吻過他的眼睛,嘗到了一絲鹹,“如果你喜歡我的好,我可以一輩子都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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